冬箑夏裘文言文
若夫至人,量腹而食,度形而衣,容身而游,适情而行,余天下而不贪,委 万物而不利,处大廓之宇,游无极之野,登太皇,冯太一,玩天地于掌握之中。 夫岂为贫富肥癯哉!故儒者非能使人弗欲,而能止之;非能使人勿乐,而能禁之。 夫使天下畏刑而不敢盗,岂若能使无有盗心哉!越人得髯蛇,以为上肴,中国得 之而弃之无用。故知其无所用,贪者能辞之;不知其无所用,廉者不能让也。夫 人主之所以残亡其国家,损弃其社稷,身死于人手,为天下笑,未尝非为非欲也。 夫仇由贪大钟之赂而亡其国,虞君利垂棘之璧而禽其身,献公艳骊姬之美而乱四 世,桓公甘易牙之和而不以时葬,胡王淫女乐之娱而亡上地。使此五君者适情辞 余,以己为度,不随物而动,岂有此大患哉! 故射者非矢不中也,学射者不治矢也;御者非辔不行,学御者不为辔也。知冬日之箑、夏日之裘无用于己,则万物之变为尘埃矣。故以汤止沸,沸乃不止, 诚知其本,则去火而已矣。
今天的儒家就是这样不探究人们产生欲望的原缘而只是一味禁止人们的欲望,不探寻人们追求享乐的由来而只是一味阻止人们的享乐。这种做法就像挖开了江河的源头,而却又用手掌去阻挡江流一样。同样,管理百姓如同畜养禽兽,不好好地去堵塞苑囿围墙的缺口,让禽兽产生了逃走的野心,然后却去羁绊这些禽兽的腿脚不让逃跑,这样还想使他们修身养性得以长寿,哪能行呢?所以,尽管颜回、季路、子夏、冉伯牛都是孔子的高足,通晓学问的弟子,可是颜回早死、子路在卫国被砍成肉酱、子夏丧子悲哭导致失明、冉伯牛得了恶疾,他们之所以这样是因为逼迫本性违逆性情而损伤了中和之气。因此子夏见曾子,一时瘦一时胖,曾子感到奇怪问子夏什么原因,子夏回答说:“我外出见富贵能带来很多快乐,所以也想富贵快乐;回家后学习先王之道,又喜欢上了先王之道。
这二者在内心世界经常交锋,所以被折腾得瘦削不堪;最后是先王之道取得胜利,所以又胖了。”推究一下子夏的话的意思,就可知道子夏并不是不贪图富贵、不喜欢侈糜享受,只是在压抑自己的情感、封闭自己的欲望,用“义”来防范自我。这样心情忧闷压抑、人体本性扭曲畸形,就是这样还是不停强制压抑自我,所以不能享尽天年。而通达道体的至人就不是这样了,他们是根据饭量来进食,衡量体形来穿衣,容身而游、适情而行,遗弃天下而不贪得、抛弃万物而不求利,身处空旷无垠的天宇、遨游无边无际的区域,登上太空、凭藉天道,玩天地于手掌之中,哪里还会为贫富而伤神得一会儿瘦一会儿胖!所以儒家是不能使人没有欲念,而只会禁止人的欲念;不能使人没有享乐的念头,而只会禁止人的享乐。这种让天下人只是因畏惧刑罚才不敢偷盗的做法,哪比得上使人从根本上不萌生偷盗念头的做法。
越人得到一条大蛇,会当成一顿上等的佳肴,而中原人得到一条大蛇,会因无吃蛇的习惯而将其扔弃掉。所以,如果知道一种东西没有用处的话,即使是一位相当贪婪的人也会推辞不要的;如果不知道一种东西没有用处的话,即使是一位相当廉洁的人也不能辞让给他人。有些国君之所以弄到国破家亡、毁掉社稷、身死于他人之手、被人耻笑的地步,没有不是因为过分追求非分的欲望而造成的。仇由贪得大钟的贿赂而亡了自己的国家;虞国国君贪得垂棘之璧而被晋军俘虏;晋献公贪恋骊姬的美貌而导致晋国四世动乱;齐桓公贪食易牙奉献的美味佳肴而死后尸体腐烂不能按时下葬;胡王沉溺于女乐之娱而丢失了大批上好的土地。假如这五位君主都能安适自己的本性,辞弃那些非分的欲望,以自己正常的本性需求为限度,不随外界物质的诱惑而动贪心,哪会造成这样大的祸害?所以说,射击没有箭就射不中目标,但学射箭者的根本不在于制箭;驾御没有辔就驾不了御,但学驾御者的根本不在于制辔。懂得扇子在冬天、皮衣在夏天对自己没有用处的道理,那么没有用的万物在你看来也变得像尘埃一样渺小,微不足道。所以舀汤来制止水沸,水是仍然会沸腾不止的;而只有懂得“根本”这词的含意,才能使水停止沸腾,那就是只需撤去炉膛里的火,即抽去火源,这水沸就停止了。
比喻不合时宜。
比喻不合时宜。
冬扇夏炉、